• 前几天读书,读到下面的文章.说中国的汉语在表达思想方面有重大缺陷,不易建立一种思想体系.这是该文作者的一家之言还是相关学术领域的不刊之论?有谁能深入浅出地为我讲一讲吗?先行谢过! 结构能力,原是逻辑思维能力的自然延伸,故不可能不受到语言的制约.管见以为,中国作家在“文法”(结构)上的缺陷,本是思想或思维能力低下的反应,这种低下与来自汉语的钳制有关,即汉语在抽象功能上的先天缺陷会阻碍使用者思维能力的提升.与拼音文字相比,象形文字在言情叙事方面并无劣势,但于归纳演绎之道却难掩笨拙之态.读徐朝华先生《上古汉语词汇史》一书,我也毫无意外地发现,抽象概念的词汇,在早熟的汉语词汇系统里一直发育维艰,日后也未有起色.当年瞿秋白在给鲁迅的信中竟至认为:“(汉语)一切表现细腻的分别和复杂的关系的形容词、动词、前置词,几乎没有.” 我没有看出胡适此处的“文法”包含“句法”“语法”之意,自然不敢强作解人,代为申说.不过众所周知,白话文通过师法西语,已经在“句法”“语法”上取得了重大突破,不再如古汉语那样只在区区“词法”里“经营位置”,现代白话文也终于变得有点“烦难”了.“(语法)烦难的文字”,鲁迅说,“固然不见得就精密,但要精密,却总不免比较的烦难”.这意见有破窗之力.忽视语法、句法的语言,也许能攀上诗意的高境,在思辨层次却注定难上层楼.汉语虽然世人咸称其难,但汉语的难——如果可以这么说的话——专在形而下层面,如字音有限,四声难辨,字形繁杂,而在语言的形而上层面,则少有作为,表现为抽象词语匮乏、从句结构不足、概念指涉飘忽等.经常见到有论者以“恨铁不成钢”的激愤姿态质疑中国人(常见的是拿钱钟书为例)不能建立思想体系,我却一次也没有见到质疑者把问题延伸到这个层面:凭着这种天生令诗人欣喜、令哲人犯难的工具——汉语,钱钟书们若想仿照西方思想家那样建立一种思想体系,又将如何措其手足? 仓颉是位诗人,也可能是位大巫师,但绝对不是哲学家.也正因此,尽最大可能地修复现代汉语在思想表达上的先天缺陷,将是一代乃至数代汉语使用者的文化职责.“西化”固然是一个重要步骤,但人们心中倘没有一个“汉化”的终极目标,则这种西化极可能半道走失,堕入不伦不类之地.
2021-02-02